阿十七艾斯

爱人错过

     当阿邦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时,他是真的后悔了。

  因为风寒发烧,他脑袋跟浆糊一样,伴随着阵阵的神经痛,可能是思虑过度,不过也顾不上这些了,现在命更重要。

  可是他能做什么呢,手上戴了四副手铐,脚上有三副,谅他有天大的本领也挣不脱。山雨欲来风满楼,大人物的倒台就像是沉入海底的大船,拉不住的,反而会顺带着旁边的东西一起冲向死亡,他就是那个被顺带的。

  他谁也顾不上了,眼皮胀痛,眼睛止不住的生理性流泪,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格外的脆弱。他感觉自己快死了。

  耳朵已经听不到阿邦的声音,他闭上眼睛,恍惚间好像回到了10岁的时候。

  灵官小学第一届“手拉手”联谊活动,学校选了泠山小学当援助对象,早在去之前,他就知道自己的“朋友”是13岁的哥哥,那边的孩子读书晚,13岁了也才读四年级。大巴车载着叽叽喳喳的1班小学生驶向了大山下的小学。

  “我叫陈真,你好呀”13岁的男孩已经长的很高了,他使劲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。

  “他真高,比我所有表哥都高”阿贺心想。       

    太阳下山的余晖下,两个班的学生一起拍了照,陈真蹲在阿贺的后面,大手抚上他的肩,这是故事的开始。

  然后是一些破碎的吉光片羽,距离暑假结束还有两周,阿贺要开学了,陈真背着他的书包送阿贺下山,大泠山高且险,路很不好走,不过两个少年并不在意,打打闹闹,就走了半程多,路过一家破败的瓦屋,主人似乎已经离开多年,门是大敞着的,正好可以进去歇脚,堂屋是做成了天窗形式的,光亮从头顶的窗子照下来,下面有个放了多年的水缸,缸里面长者很多绿绿的水藻,虽然很久没有清理了,但是盛着的水却是透亮清澈的,阿贺和陈真探着头去看,水面上倒影着两张稚气的脸,等等,他怎么只能看清自己的脸了?

  画面一转,雾蒙蒙的黑,陈真抱着骨灰坛在前面走,阿贺打着手电筒在后面照着他走,那一年他15岁,发生了很多事,陈真的大哥在一场山寨斗殴中重伤去世,父亲因此悲伤过度,一病不起,母亲为了给大儿子伸冤,多次往返家中和山下的派出所,在一次大雨中跌落山崖,二哥又在他的一群朋友中学会了吸毒,未成年的时候就成为了戒毒所常客,最终在21岁的时候因为贩毒被判处死刑,陈真抱着的就是他哥哥的骨灰 ,在他18岁这一年,这个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。

  幸好还有阿贺陪着他,安葬了二哥之后,他们躺在老屋的牛棚上,棚顶很久没有修了,这以前是他爸爸的活,现在躺在上面可以看到星星,深山的环境质量比城市好一些,漫天星辰,他们没有说话,就这样躺着,阿贺握着他的手,他知道陈真现在很需要安慰。

  “阿贺!”是爸爸的声音,他不放心孩子一个人在这,就算有陈真,在知道了他家发生的一切之后,伤感之余更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再跟他来往,没有人希望跟吸毒家庭有任何牵扯。他被爸爸强硬的拽上了车,身后的陈真定定的站在路口,看着车子驶离泠山。

  再后来就是陈真在那边冬天报名了卧底行动,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。

  虽然手机上的联系从未断过,但是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,是隔着笼子,阿邦说如果不顺从就杀掉他,虐杀,他别无选择,只能答应。

  可是伴君如伴虎,从 那一刻起,就决定了他的结局不会好。

  阿邦划开了他的脚腕和手腕,还有脖子,再往上就是额头,他睁开眼,又闭上,心里唯一想的是,陈真还活着吗,他会不会跟我一起被丢进水里,尸体一直留在江堰那片冰凉黑暗的水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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